1、詩經采薇翻譯如下:
豆苗采瞭又采,苗苗冒出瞭芽尖。說要回傢瞭回傢瞭,但已到瞭年末仍不能實現。沒有妻室沒有傢,都是為瞭和獬狁打仗。沒有時間安居休息,都是為瞭和獬狁打仗。
豆苗采瞭又采,苗苗多麼鮮嫩。說回傢呀道回傢,心中是多麼憂悶。憂悶的心好像烈火在燃燒,饑渴交加實在難忍。駐防的地方還不安定,沒有人可委托去打聽傢裡的消息。
豆苗采瞭又采,苗苗已經又老又硬。說回傢呀回傢,又到瞭十月小陽春。征役沒有休止,哪能.有片刻安身。心中是那麼痛苦,到如今不能回傢。
那盛開著的是什麼花?是棠棣花。那駛過的是什麼人的車?當然是將帥們的從乘。兵車已經駕起,四匹雄馬又又大。哪裡敢安然住下?因為一個月多次打勝仗!
駕起四匹雄馬,四匹馬高大而又強壯。將帥們坐在車上,兵們也靠它隱蔽遮擋。四匹馬訓練得已經嫻熟,還有象骨裝飾的弓和鯊魚皮箭襄(指精良的裝備)。怎麼能不每天戒備呢?獗狁之難很緊急啊。
回想當初出征時,楊柳依依隨風吹。如今回來路途中,大雪紛紛滿天飛。道路泥濘難行走,又饑又渴真勞累。滿腔傷感滿腔悲,我的哀痛誰體會!
2、全文賞析如下:
有關《采薇》這一首詩的背景,歷來眾說紛紜。據毛序為:”《采薇》,遣戌役也。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釅狁之難。以妖子之命,命將率遣戌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實,真正的經典,無-例外都有著穿越時空的魅力。它曾經如此真切細微地屬於一個人,但又如此博大深厚地屬於每一個人。所以,縱然這首詩背後的那一場戰爭的烽煙早已在歷史裡淡去,而這首由成邊戰士唱出來的蒼涼的歌謠卻依然能被每一個人編織進自己的生命裡,讓人們在這
條民歌的河流裡看見時間,也看到自己的身影。所以面對《采薇》,我們與其觀世,不如觀思;與其感受歷史,不如感受生命。
第一部分的三章采用重章疊句的形式,反復表達戌卒遠別傢室、歷久不歸的淒苦心情。這三章的第一句都是采薇采薇”,以此來引起下文。詩歌的一開始就給讀者展示瞭一幅淒涼的戍邊生活畫面,我們仿佛看到戌卒一邊在荒野漫坡上采集野菜,-邊思念著久別的傢鄉,屈指計算著返傢的日期...第一開頭兩句寫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這是寫春天,薇菜剛剛綻出嫩綠的芽尖;
第二章寫道:”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這是寫夏天,薇菜的葉片肥嫩;第三章則是:”采薇采薇,薇亦剛止”,這是寫秋天,薇菜的葉莖將老而粗硬。從春到秋,薇菜由嫩而老,時光無情地流逝瞭;
戌卒思歸,從春到秋,-年將盡,何時才能歸傢呢?其實在詩裡,詩,人原是把天地四時的瞬息變化,自然生物的生死消長,都看作是生命的見證,人生的比照。因此,興是自然予人的最樸素也最直接的感悟,其中有著體認生命的深刻之義。於是,在”采薇”這樣一個凝固在戌卒記憶裡的姿勢裡,我們看到的不隻是四季的輪回,光陰的流逝,我們還看到思念的成長,看到生命走向蒼老的痕跡。
前三章的前後兩層,同時交織著戀傢思親的個人情和為國赴難的責任感,這是兩種互相矛盾又同樣真實的思想感情。這樣的豪邁和悲涼的交織構成瞭全詩的情感基調,隻是思歸的個人情愫和戰鬥的責任感,在不同的章節有不同的表現。
四、五章追述行軍作戰的緊張生活。寫出瞭軍容之壯,戒備之嚴,全篇氣勢為之一振。其情調,也由憂傷的思歸之情轉而為激昂的戰鬥之情。這兩章同樣四句-意,可分四層讀。四章前四句,詩人自問自答,以”維常之華”,興起”君子之車”,流露出軍人特有的自豪之情。接著圍繞戰車描寫瞭兩個戰鬥場面:”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這概括地描寫瞭威武的軍容、昂的士氣和頻繁的戰鬥;”駕彼四牡,四牡睽驥。君子所依,小人所腓。”這又進而具體
描寫瞭在戰車的掩護和將帥的指揮下,士卒們緊隨戰車沖鋒陷陣的場面。最後,由戰鬥場面又寫到將士的裝備:”四牡翼翼,象弭魚服。”戰馬強壯而訓練有素,武器精良而戰無不勝。將士們天天嚴陣以待,隻因為獬狁實在猖狂,“豈不日戒,獗狁孔棘”,既反映瞭當時邊關的形勢,又再次說明瞭久戍難歸的原因。而這兩章的色調如此的華美,那密密層層的棠棣之花,雄俊高大的戰馬,威風凜凜的將軍,華貴的弓箭,齊整的戰車,這裡洋溢著一種報效國傢,不惜血酒疆場的豪放情懷。
而在殘酷戰爭之中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的悲哀,以及對遙遠的故鄉的濃得化不開的思念,這些陰暗的色調就在這裡被沖淡瞭。因為當自己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時候,正因為身後有如此承載著自己的溫暖思念的美麗的傢園。
從手法上說,這首詩的特點還在於選擇瞭一一個最佳角度,即在路上”,這是一條世界上最遠.
最長的路,它如此之長,長得足以承載一場戰爭,長得足以裝滿-一個人年年歲歲的思念,長得足以盛滿一個人生命中的苦樂悲欣。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靠霏。”讓那一股纏綿的、深邃的、飄忽的情思,從風景畫面中自然流出,含蓄深永,味之無盡。這四句詩被後人譽為《詩經》中最好的句子。這是寫景記時,更是抒情傷懷。這幾句詩句裡有著悲欣交集的故事,也仿佛是個人生命的寓言。是誰曾經在那個春光爛漫的春天裡,在楊柳依依中送別我?而當我在大雪飄飛的時候經歷九死一生返回的時候,還有誰在等我?是《木蘭辭》裡親人歡迎的盛況,還是《十五從軍征》裡荒草萋萋的情景?別離時的春光,回歸時的大雪,季節在變換,時光在流逝,我們離去,我們歸來,而我們在來來去去裡,失去瞭什麼又得到瞭什麼呢?沒有答案,隻有漫天的飛雪中一個被沉重的相思和焦慮燒灼的又饑又渴的征人孤獨的身影,步履蹣跚地,戰戰兢兢地走向他不知道的未來。
這一首詩與《詩經》中的其它篇章如《擊鼓》《東山》《無衣》對讀,可以讀出更完整的故事,更真切的生命感受。如果我們可以想象,這個戌卒,是那位吟出死生契闊,與子成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士兵,也是那唱著昂揚的戰歌”豈日無衣,與子同袍。瑋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行”的士兵,同時還是那位在蒙蒙的細雨裡唱著歸鄉的”我徂東山,滔滔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的士兵。那麼,《采薇》的故事就更豐富瞭,事實上,這一首詩裡的確有著太豐富的色彩,太深沉的情懷。相思之情與報國之志,豪放與蒼涼如此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奏響的是真實的生命樂章。我們在後來的如陳陶《隴西行》,如范仲淹的《漁傢傲》等偉大的作品裡,也能依稀地聽到這首詩在時間和生命的河流裡所激起的遼遠而空曠的回音。